人不如故

煢煢白兔，東走西顧。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摘自『漢‧樂府‧古艷歌』

某一日風雨如晦，
深有所感，
縱然是縷縷情絲，
一針針地縫進了新袍子裡，
可還是愛穿那件舊衣裳，
終究衣服尚且也還是舊的好，
人卻不知是新不如故，
還是舊不如新？


當下心存懸念，
身披敝袍，
孑然一身，
悄然西去，
望此足跡所至，
遍踏西域之地，
以釋憂傷滿懷。

墮淚碑

『不如意事常七八，可與人言無二三。』

這時西晉時，官拜尚書左僕射羊祜 (221 -278 年) 所道出的一句名言，經常被人引用，對於作者生平，這裡略作簡述，看看是否能有所啟發：

西晉武帝司馬炎於公元 265 年即位後，三國時吳國皇帝孫皓仍佔據長江下游，福建，兩廣地區。晉武帝為了滅吳，派羊祜都督荊州，鎮守南夏襄陽。羊祜赴任後，分析了敵我雙方形勢，認為：如果能以梁州（今陝西），益州（今四州）之師水陸並進，以荊楚（今湖南湖北）之兵進夏口，徐，揚，青，兗（今江蘇，山東）四州之兵進秣陵以為疑兵，一旦突破，吳內部必生離散之心，很快即可平吳。

於是首先推行睦邊政策，以德懷柔遠近，深得江漢民心。與吳將陸抗兩軍對峙，更加勤修德政，對吳人開誠布信，廣招吳人歸附，來降者想要離去，悉皆聽便。羊祜在軍中常穿便服，身不披甲冑，侍衛者不過十多個人。
　　
每當與吳國人交兵，戰鬥中，不採用掩襲的計策。部屬將帥有人提議用欺詐計策取勝東吳，羊祜便以醇酒讓他飲醉，使他不能在會議時陳說。一次部下從邊境抓回兩個小孩，一問是東吳邊將之子，羊祜立即派人送回。後來吳國將領夏詳、邵顗等來投降，被抓的兩個小孩的父親十分感激，也率部來降。

有一次羊祜的軍隊行經吳國境內，收割穀子作為軍糧，按收穀子多少送給絹匹作為抵償。 被吳國將士射傷的野獸逃入晉地，為士兵所獲，羊祜命士兵封好送回。於是吳人心悅誠服，稱為羊公，而不稱名字。
　　
連當時與羊祜邊境對峙的吳國主帥陸抗也為之悅服，吳將陸抗曾經害病，羊祜贈他醫藥，陸抗毫無疑心，把藥服下，左右勸諫不可服，陸抗說：「世間那會有毒人的羊叔子呢？」陸抗常對部屬說：

「羊祜專修仁德，我乃專行暴力，這樣下去，不用兵戰，人心自然都會歸服對方了。」

司馬炎很贊成他的作戰方略。可是當時北方邊界時常受到侵擾，屢吃敗仗。由於有後顧之憂，朝中一時還下不了南進伐吳的決心。羊祜又上表陳述意見，認為：南平則北必定，應速決伐吳之計。對羊祜的主張，朝中議論紛紛，武帝也動搖不定，致使計劃擱淺。為此，羊祜嘆道：「天下不如意，恆十居七八，故有當斷不斷。天與不取，豈非更事者恨於後時哉“ ！

「天下不如意，恆十居七八」後漸變成「不如意事常八九」，又加了「可與人言無二三」的含義發生了變化，表示不稱心如意的事不少，但能與人講的卻是不多。

羊祜五十八歲去世，南州人聽說羊祜去世，莫不哀號痛哭，停止營業，街頭巷尾哭聲相接，孫吳守邊將士也為之哭泣，羊祜一生仁德感召人心，竟有如此深厚。襄陽百姓在襄陽縣南峴山，建立石碑，逢年過節祭祀不斷，來往人士，望見石碑，莫不思慕流淚，因此名叫墮淚碑。

　　

還在愛時就說謝謝

潘越雲有一首許多人非常喜歡唱的歌《謝謝你曾經愛過我》，歌詞裡描述的是，分手之後才終於體會了從前戀人的好，因此真誠地對他說聲「謝謝」，或許這種表達方式也算是完成了某種「離開」的儀式吧…



分手之後還能這般感念對方的付出，固然是一種難得的情操，但是，無論我們表現得多麼有風度又多麼溫柔，兩個人已經不能再在一起了，總是個遺憾吧；如果在還相愛的時候就認真並且確實心懷感激地對情人、伴侶說謝謝，是否人生會有不一樣的可能？

愛情的發生與我們個人的優秀與否並不一定有完全直接的關係，這件事情相當程度地仰賴對方的「識你之明」與時機的巧合：你們相遇在能夠相愛的時刻，才能夠讓接下來的事情無愧無悔地發生，這樣的緣份並非尋常；你們相遇在懂得相愛的時刻，才能夠讓彼此相知相惜，這樣的清淨明白該是多少千錘百鍊的人生經驗才換來的一份執著與肯定──愛情裡的知遇之恩，難道不值得我們在牽手的那一刻，就誠懇地向我們的情人或者另一半說謝謝？

謝謝你在春天的時候和我一起唱歌；在夏天的時候看我跳舞；秋天的時候，我們也許安靜地什麼也不做，就只是讓時間汨流而過；謝謝你在枯躁的冬季還守著我，以及我們的愛情.....一樁正在發生的愛情應該有許多可以表達感謝的理由，對方投注的時間、金錢、心意，不論多麼微小，都不該被視為理所當然。

情的起始也許只是或然率，但真愛的出現卻必須仰賴誠摯的努力。人生變化太多，因此，總希望在相愛的時刻就能夠看得見對方的美好與努力，並且深刻感懷在心，由衷表達謝意。

　　

Żelazowa Wola

「天才只得兩種下場，一是短命早亡，一是失心喪志，因為他們不肯與世俗妥協。」

天才是孤獨的，因為他們天賦異秉、資質過人，以至於與普通凡人是難以互動的。天才又像是流星一般，總是在最短暫的光陰，劃出天空美麗的一道光痕，他是那樣的燦爛，但卻又是那樣的短暫。與其他天才級的音樂家相同，Chopin 在三十九歲就已經棄凡塵而去，他留在世上的除了回憶之外，就是一篇篇動人的音譜。

Żelazowa Wola 是 Chopin 波蘭的出生地，房子算得不上寬敞，但花園的小橋流水，卻給人一種寧靜舒泰的感覺，相信童年時的 Chopin 在這裡一定有不少美好的回憶。

Chopin 終身未娶，不過氣質出眾、才華洋溢的 Chopin，經歷過許多次浪漫的愛情。少年時暗戀一位華沙音樂學院的學生 Konstancja Gladkowska，不過始終沒有開過口，隨著 Chopin 的巴黎行，這段青澀年少的暗戀也就劃下句點。之後，Chopin 就再也沒有踏上祖國的土地過。但 Chopin 為 Konstancja 寫下了「第一號鋼琴協奏曲」，他曾自己形容這首協奏曲說：「這是浪漫、寧靜、帶點憂鬱的音樂。在那裡有許多幸福的回憶，也是凝視著某一點的感覺。」尤其是第四分鐘到五分鐘多那段旋律，聽了簡直心都揪在一起，但是隨著之後的音符飄盪，卻又慢慢釋懷。想到蘇東坡的「定風波」一詞裡的意境:

「回首向來蕭瑟處，
　歸去，
　也無風雨也無晴。」

後來 Chopin 輾轉流亡到法國巴黎，跟 Maria Wodzińska ... 等談過一陣子戀愛，但都不持久，原本他認為法國人會欣賞他的才華，不料卻四處碰壁，他們只願意免費出版，卻不想花任何一毛錢買下他的作品。直到 1836 年女作家 George Sand 的出現。George 與 Chopin 是經由 Lizt 介紹認識，這位夫人剛和她的先生離婚，並經歷千辛萬苦拿到，應得的財產和兩個孩子的監護權。George 大 Chopin 六歲，喜歡做男性打扮，因此 Chopin 對她的第一印象並不好。可是另一方面，George 擁有銳利的頭腦與堅強的個性，這些特質和陰柔的 Chopin 完全相反，所以也吸引著 Chopin，她同時也贊助了 Lizt。在見到 Chopin 的同時她就對他有很大的興趣和好感，沒多久之後他們就陷入了熱戀。尤其是那一年 Chopin 染上了肺病，虛弱的身體正好需要像 George 這樣健康，而又具有母性光輝的女性來照顧，不久兩人便墜入情網，進而同居。對這兩個人來說，他們的眼中只有彼此，但對 George 的小孩來說可不是這麼一回事。

George 的兒子認為母親只顧著和新男友培養感情，忽略了他和妹妹，且常常偏袒自己的愛人，所以一點都不喜歡這位世人公認的大音樂家。而在某天不小心看到他媽媽和 Chopin 在滾床單之後，他對 Chopin 的行為就更加厭惡了。

George 夾在這兩人之間進退兩難，只想讓他們和平共處，但再多的努力卻只是徒勞無功，他們兩人的嫌隙越來越大，衝突也越來越多。就在這時候 George 的女兒 也愛上了 Chopin ，為了吸引他的注意而使出千方百計，但他這時已經罹患了嚴重的肺病，無法對 George 的女兒回應，所以她跑去嫁了一個不太好的男人，就和她母親一樣。

最後 Chopin 終於離開 George 和她的兒女，回到巴黎。在他臨終前他要求家人從波蘭來看他。最後 Chopin 的妹妹 Ludwika Jędrzejewicz 來到了巴黎，並依照他的遺願，把他的心臟帶回波蘭安葬。

Chopin. Pragnienie miłości (Chopin: Desire for Love)

　　

Intelligent Impedient

聰明誤，相信沒有人比蘇軾了解得更透徹，蘇軾自小文才橫溢，可惜一生在官場上大起大落，經歷了一世苦難，老來寫下了一首詩，似是對兒子的祈望：

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

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

摘自『蘇軾‧洗兒』

說到聰明，想起了鄭板橋的『難得糊塗』，也想起曹雪芹在紅樓夢裡，對於聰明的見解：

機關算盡太聰明，
反算了卿卿性命。
生前心已碎，
死後性空靈。
家富人寧，
終有個家亡人散各奔騰。

枉費了，意懸懸半世心；
好一似，蕩悠悠三更夢。
忽喇喇，似大廈傾；
昏慘慘，似燈將盡；
呀！一場歡喜忽悲辛。
嘆人世，終難定。

摘自『曹雪芹：聰明累』

還想起了一齣舊電影 Forrest Gump 阿甘正傳，在電影裡，主角 Forrest 是個智障兒，莫說是一般人所謂的智慧，Forrest 對週遭事物的發生，其實都不甚了了，一直相信身邊對他好的人的引導，隨緣隨份得到相對富足的生命。對於 Forrest 來說，一生只有唯一的執著，就是他的鄰居 Jenny，對於 Jenny 小時候受到的苦難，Forrest 也只是一知半解。Jenny 聰明美貌，可惜一生遭遇坎坷，一部份可以是說是因為際遇，一部份也可說是被不甘心的聰明所誤。雖然 Jenny 一直善待 Forrest，從沒有看不起他，也知道 Forrest 一直愛著她，但也沒有把 Forrest 放在心上，正如 Forrest 經過長久的等待，終於 Jenny 在走頭無路時，回來了一段短暫的日子，但 Forrest 仍然得不到 Jenny 的愛，所以 Forrest 有此一問：

Why don't you love me, Jenny? I'm not a smart man, but I know what love is.

　　

一個智商只得 75 的 Forrest 最後在 Jenny 的墳前，說了一段很動人的獨白，道出了就算是聰明絕頂的人，一生也不能參透的疑惑：

究竟人生是個有意義的進程，還只是個隨機的無奈？

不過 Forrest 由於有一個一生的執著，因此他是會感到幸福的，由始至終，他都只是思念著 Jenny，守候著她，就算她已埋在墳墓下，也沒有其他『聰明偉大』的雜念。

Jenny, I don't know if Mama's right
or if its Lieutenant Dan,
I don't know if we each have a destiny
or if we're all floating around accidental,
like on a breeze.

But I think maybe its both,
maybe both is happening at the same time.

I miss you, Jenny.
If there's anything you need,
I won't be far away.

From『Forrest‧Forrest Gump』

　　

Murphy's Laws of Life

Murphy's Laws are widely quoted in the field of Engineering. Below are just some of the interesting variants:

• Anything that can go wrong will go wrong.

• Anything that can go wrong will go wrong - at the worst possible time.

• Nothing is as easy as it seems.

• If there is the possibility of several things going wrong, the one that will go wrong is the one that will do the most damage.

• Everything takes longer than it should.

• Left to themselves, things will go from bad to worse.

• Nature always sides with the hidden flaw.

• Anytime things appear to be going well, you have overlooked something.

• Nature always picks its moment -- nothing happens at random.

For more information about Murphy's Laws, try visit this site.

　　

Polly Von (Molly Bawn)

每個學 Guitar 的人，都很有可能會練過這首歌 Polly Von，這首歌所述說的，是個 Irish 民間故事，有很多不同的版本，更常是 Ballet 芭蕾舞的故事骨幹。當時年少，每每聽這首樂曲，都會悲慟不已，認為人世的憂傷，沒有比這更大的了。當然長大以後，就知道除了死別、悔恨以外，還有生離、還有背叛、還有侮蔑，還有很多 ... 很多 ... 才曉得有時人比魔鬼更冷酷 ......

以下就是這個故事，加入了一些想像的枝葉，希望可以增加一點可讀性：

有一獵者，與父親同住海邊，可是冷酷無情的魔鬼，似乎已計劃要在這一天摧毀獵者的一生。一如往常，獵者整天外出狩獵，直到太陽下山，日光曦微，獵者帶著疲憊身軀，從山上回到山腰湖邊稍息。昏暗晚霞裡，獵者隱約看到遠處湖畔，一只白色大天鵝，凭著獵者本能反應，令他發出了那百發百中的利箭，獵物很少能從他的箭下得以活命，這一次也不例外，可是這次獵物中箭後死前的歎息，卻好像有點不一樣 ....

獵者走近尋得倒地獵物，赫然發現倒在地上，竟是自己一生的摯愛 Polly Von，利箭已穿過臟腑，沒了任何氣息，獵者心中異常痛悲，噗嗵跪倒地上，別過面去不忍再看，她那死去但依然絶美的遺容，然後他俯身輕輕抱起，那已經氣絶的愛人，彷彿還怕弄痛了她。這時他的眼淚再也不能抑止，就如泉水般湧出，黙黙流淌在剛毅的面朧上。

原來 Polly 見獵者出獵久久未歸，於是造了些他喜愛的甜食，出來山腰湖畔希望可以遇上他，她把剛出爐卻逐漸變冷的餡餅，用白色圍裙緊緊包在身前，希望用身體餘溫把食物暖著，好等與愛郎分享，可是在微弱光線裡，包著白色圍裙的她，遠看時活像一只大天鵝，就這樣，可憐獵者真的把她當成獵物般射殺了。

獵者抱著愛人逐漸冰冷的軀體，忘記了困頓、忘記了一切，走回位處海濱的家，對著父親哭叫著：「父啊，父啊，我錯手殺害了可憐的 Polly，就在她生命最熣燦時期，我親手把它結束。」還一邊嘶啞著哭道：「她一直是我心中的終身伴侣。」

後來，父親找來了其他村民的協助，埋葬了 Polly。從此以後，獵者像是離了魂魄，每天在 Polly 倒下的湖邊，四處閒蕩。縱使天天流著苦澀的淚水，卻也是徒然。每天當太陽緩緩隠沒在變灰的天邊下時，他凝視著湖面，不遠處總會有一只白天鵝，在水面上滑翔而過，像是對他作出無言的嘲諷 ......

初春的夜，還是那麼長。
我真願意有所謂鬼魂、地獄，
那麼，即使在孽風毒焰之中，
我也將尋覓子君，擁抱子君，
當面說出我的悔恨和悲哀，
求她饒恕，乞她寬容，或者使她快意……

摘自『魯迅．傷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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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lly Von

I shall tell of a hunter whose life was undone
By the cruel hand of evil at the setting of the sun
His arrow was loosed and it flew through the dark,
And his true love was slain as the shaft found its mark.

She'd her apron wrapped about her
And he took her for a swan
And it's oh and alas it was she, Polly Von

He ran up beside her and found it was she
He turned away his head for he could not bear to see
He lifted her up and found she was dead,
A fountain of tears for his true love, he shed.

She'd her apron wrapped about her
And he took her for a swan
And it's oh and alas it was she, Polly Von

He bore her away to his home by the sea
Crying "Father, oh Father, I murdered poor Polly!
I've killed my fair love in the flower of her life!
I always intended that she be my wife."

"But she'd her apron wrapped about her
And I took her for a swan,
And it's oh and alas it was she, Polly Von."

He roamed near the place where his true love was slain
He wept bitter tears, but his cries were all in vain
As he looked on the lake, a swan glided by
And the sun slowly sank in the gray of the sky

She'd her apron wrapped about her
And he took her for a swan
And it's oh and alas it was she, Polly Von

　　

呈箋著句寫清愁

蕭蕭白髮臥扁舟，死盡中朝舊輩流，

萬里關河孤枕夢，五更風雨四山秋。
鄭虔自笑窮耽酒，李廣何妨老不侯，
猶有少年風味在，呈箋著句寫清愁。

摘自『陸游．枕上作』

信手拈來以上陸游這首詩重讀，念到最後兩句『猶有少年風味在，呈箋著句寫清愁。』，想起多年前一封回覆摯友的信函，對於他對敝作的善意批評，有如下的回應，重看時這種清愁，也好像還猶有點少年風味:

某某賢兄大鑒。頒來
華翰，欣忭奚如。更聞手教，聆悉壹是，賢兄不以弟卑鄙，以志慮忠純之心，一片赤子之誠，賜言規勸，賢兄高義令愚弟汗顏，不知所言，只謂

「脈脈此情誰可語，永留知己在人間」。

愚弟恭耹教晦，將無時不敢或忘，為賦新詞而強說愁之嫌，舊作中的是滿眼斧鑿之痕，無容置疑。歲月流逝，閱歷加增，如今增識愁滋味，直有「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箇秋」之概，時而更感「覺來知是夢不勝悲！」又豈能以區區片言隻字可以盡之，此為近年作品退減之因也。

年少偏激剛烈，幾許豪情壯語，亦嘗有之，曾以本名題聯一對，僭妄自負，願賢兄品評之餘，務請諒之：「錦衣留名非所慕，忠己無憾是吾心。」

一晃十載，回想愚弟當年，願力雖雄，然碌碌無才，於世無功，於家無勛，傷所愛之心，賚恨自慚，狂言忠己無憾，誠可笑也。

月前曾讀宋詞一首，深有所感，願與賢兄共賞：

　　「將軍百戰聲名烈，
　　　向河梁，
　　　回頭萬里，
　　　故人長絕。

　　　易水蕭蕭西風冷，
　　　滿座衣冠似雪，
　　　正壯士悲歌未徹！」

瀆擾清神。專此奉覆，尊此敬候
金安！

愚弟 頓上一九九六年十二月二日

　　

Solitudinarian

年少時書就文言篇章《論隱》。再閱不無稚嫩觀點，誠可笑也：

隱者、蔽也、諱也、不露頭角，如蟻獸之保護色也，非令其身消失，惟使非常人能判斷其之所在也。隱物終必被獲，獲之以物盡其用，隱獸終亦所擒，擒則買賣取利者也，夫人之隱亦略似之矣。

隱士者，隱其智、其力、其心、其性之人也，豈獨為隱居之士哉？夫隱之物必具實質，人之隱亦同，若無德無才，惟空言泛泛之輩，何堪為隱耶？隱士者，非販夫走卒足以為，人之為隱實須具以下三要：

首要；本質必為括淡名利之人，蓋有『功成不受賞，長揖歸田蘆』之概也，又兼之豁達知命，無慾無求，修成古語所云『人到無求品自高』；更須為好學孜孜，才智俱存，明辨是非，果決勇毅之輩也。凡此種種，絕非獨為天賦之材幹也，實乃取決於克己修身之修為矣。

其次謂忍。人非草木，貪、晦、瞋三毒，人所有而難免，尤為忍者必先制己，而後能驅策心緒，不為私慾制肘，以達至耐苦、耐嘲、容人、容事、寡言、寡慾，至此極矣，忍術之大乘。何以明其忍然？試設一例以釋之，人之為忍，猶如置錐在囊，其表不揚，其用不顯，惜錐之銳角終足以脫穎而出，利角傷人，以暴其特異處也，囊中物，豈惟視其表而足計其潛力乎？隱者亦然。

其末能展，適時勢而展其能，以成大業，人有怪之曰：『隱者而展其能，豈非自相矛盾耶？』誤之曰：『隱乃敝也，決無展其長之理！』存此念者，其智之所至者淺矣，覆引前文，嘗問隱物豈有不被獲，隱獸豈有不被擒之理哉？既獲既擒，又豈有不盡其用耶？人之隱與此理同，其必非無德無才以擔重任者，不為也，何故不為，無燃眉之痛也。若國泰民安，君賢臣服，人雖有治國之材，亦無用武之地，其隱之可也，反若時當大亂，征戰連年，君怠臣姦，夫真隱者豈有靜處，享其太平清福？此何異於草莽，堪足稱隱。事必昂首挺身，救民於水深火熱，雖無必治勝眷，自亦當竭力為之，『鞠躬盡粹，死而後矣』，更必具功成身退，功敗重來之襟懷，此足以為隱矣。

上列三而缺其一者，無以為隱耳。蓋雖集隱術之大乘，亦有其難易之區，次第之別也，此為：

『小隱，隱於郊；
　中隱，隱於市；
　　大隱，隱於朝。』

何謂小隱？隱於郊者也，避世而獨處，山林隱逸者也，何以謂小？須知離群朔居者，生活簡樸，更無慮人際之複雜，無威無誘，求其眼不見為淨，此為忍術之不足，亦乃克己自控之力弱矣，此其一；避世於郊者，皆不免有終南捷徑之嫌矣，其隱之誠，可疑乎，此其二；為人傳頌津津之隱士，多為隱郊者，如姜子牙，孔明等，二者展其能以報國君之殊遇。為報知遇之恩，而棄隱從遣，本無可厚非，夫生具至情至性之人，焉有不為哉？獨重情感而略其需否，其之謂小亦此而已矣！

夫中隱者，凡人也，不求特立獨行，類若市井莽夫，惟明心重義，受強而不屈，遇誘而不惑，觀其表，江湖過客，匹夫無特異也，嘗衛道持理，挺其身，以幹驚天地、泣鬼神之壯烈義舉也，豈非正合『仗義每多屠狗輩，從來俠女出風塵』之句意哉？其中之表表，為燕國之荊軻，清之秋瑾也，不計擲頭臚、灑熱血，身犯奇險，敗死固無回受諡，成存亦不歸領賞，蓋有『壯士一去兮不復回』之概也，雖二者俱為無名俗輩，獨其心之誠，其行之勇，豈為敦敦善言之儒者可比擬哉？由此斷之，果能『人在江湖，身仍由己』者，惟隱於市者耳！

身處市集而為隱，難矣，處身朝庭，心仍為隱，其艱之顯見乎。身於求展其才之地，仍能含而不發，蓄勢以待，此更非常人之能為。其所以任職朝中，非為名、非為利，衹求為民請命，以保國家黎民安舒，以天下太平為己任，一力擔承，行事卻仍猶如隱士，人之為隱，至此極矣，安不堪稱大隱乎？古今中外，賢智者多，獨惜其為大隱者寡矣，余嘗識一人足稱隱朝者，此乃明末寧遠守將袁崇煥也，袁本布衣，生逢明末大亂，考取進士，以文官任職以救民生，適其清兵大軍壓境，京中無大將之才，袁為保家衛國，挺身而出，以文官之資，統領大軍，固守寧遠，以阻清兵之勢。袁本非用兵之天才，抗敵以學，會其統兵之道也，清人聞其名而喪膽。既時當用人之際袁隱而後展，以救國土家邦，此為真隱者之才具也，嗟夫明主昏庸，斬袁以密謀造反，明朝亦至此氣數盡矣！

人若為隱，而得『大智若愚，大勇若怯』之精粹，距隱，雖不中亦不遠矣！實而論之，世間豈有心無名利之輩？獨為淡括名利之士亦罕有之，隱之艱此其一見然。人若於求名逐利之際，心仍繫一絲為民為人之念，已非凡人而已，古之賢智者必具為民請命之心，今之少壯亦當以此為志，雖無『不受賞』之概，亦能遺惠於人，雖未能被佩若隱，其果亦及隱矣！

寫於一九八二年十二月二十七日

　　

江海寄餘生

長恨此身非我有，

何時忘卻營營？
夜闌風靜縠紋平，
小舟從此逝，
江海寄餘生。

摘自『蘇軾‧臨江仙』

人活在世上，常常會自感到活得沒有甚麼意義。又想做點有意義的事情（至少希望對自己有點意義），卻不知道甚麼才是，或是怎樣才做得出來，結果還是一事無成，大限已到，於是也只有無可如何，將手一放，消逝於一陣永不回來的罡風之中，捲走了所有的願望！嘆一聲『天道寧論』。

人其實只要知道平平淡淡過日子，或是為了追逐些兒的名利而渾忘生死，能夠如此，其實也還算是真正有點福氣的；因為至少在腦海中，沒有半點『時間的憂傷』，容易『時至即行』，此所以說未嘗非福。真正『不幸』的，還應該是自以為胸中羅列著一點智慧，又真正想做點事，卻老是不離『計劃』、『等待機會』，結果，計劃始終懸空於等待之中，試想一想，豈不是十分痛苦？

手指按在人生的琴絃上，是一個非常美的景象，但按之而自疑不能成調，俶躇之頃，始終就在校正音韻，這一段時間，卻是單調得很，不在高山流水之間，也不在長風怒濤之上，只能黯然自語：『也許還有個明天。』究竟有幾個明天，可以使人長寄希望？

　　

Yellow Ribbon

這是個有關黃絲帶起源的故事，在美國已成為一種風俗：在家門前的樹上繫上黃絲帶，以歡迎久別歸來的親人。黃絲帶現代的意思，成為了親人離散後的求助標誌，也是為親人祈禱的祝福標誌。

故事發生在美國一輛由 New York 開往 Florida 的長途巴士上：

某個初夏的午後，一輛滿載乘客的長途巴士，由 New York 出發，緩緩的在 Georgia 省道上馳駛。巴士上有六個年青人，三男三女，結伴去 Florida Fort Lauderdale 遊玩，他們登上了這輛長途汽車，隨身攜帶的紙袋中，裝滿了三明治和葡萄酒。他們自認是「嬉皮」的新一代，抱著吉他，唱著輕快的流行歌曲，在車上又叫又鬧。司機也感染到巴士上歡欣氣氛，愉快的跟著哼著歌曲。隨著紐約那灰暗的、帶有一絲涼意的春天在背後消逝，他們開始夢想著，那金色的海灘和湧來湧去的海潮。

汽車經過 New Jersey 時，他們才開始注意到一個坐在巴士前排，整天愁眉不展的男人，他一動不動地坐在他們前面，彷彿沒有注意到車上的歡樂氣氛，也顯得與眾人格格不入，一身樸素的衣著，顯得很不合身，臉上的一層灰塵讓人辨別不出他的確切年齡。他一直不斷地咬著嘴唇內側，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夜深之際在 Washington City 外，公共汽車開進了 Howard Johnson 連鎖酒店稍作休息。除了這個男子之外，大家都下了車。他在座位上坐著，紋絲不動。此時，年青人對他好奇起來，想像著他的生活歷程：或許他是一名海軍上尉? 或許為躲避妻子，離家出逃? 或許是一名老兵退伍回家?

回到車上後，其中一個綁著馬尾的年輕女孩子，坐到了他旁邊，作了自我介紹，然後興高采烈地說道：　　
「我們要去 Florida。聽說那個地方很美。」
「是的。」他安靜地說道，似乎想起了某些他盡力要抹去的往事。　　
「想喝點葡萄酒嗎?」她問道。
他笑了笑，接過瓶喝了一大口，說了聲謝謝，然後又陷入沉默之中。過了一會兒，那女孩子回到同伴中間，而他打起了瞌睡，一直到天亮。　　

早晨他們醒來時，車已駛進另一家 Howard Johnson 連鎖酒店，而這一次男子也跟著進去了。那個女孩子堅持要他與他們坐到一起。他顯得很靦腆，只要了份黑咖啡。年青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論，在海灘上睡覺什麼著的，而男子卻只是緊張不安地直搓著手。返回公共汽車後，那個女孩子又和男子坐到了一起。稍過了一會，他開始慢慢地，不無痛苦地講起了他的故事。

原來，他一直在 New York 蹲了三年監獄，而現在他就要回家了。　　
「你家裡有多少人呢?」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她問道。　　
「唉，說來話長。」他說道。「幾年前我因為少不更事，在 New York 犯了事，被判了有期徒刑，那時我與妻子在家鄉新婚不久，我不想拖累她及初出生的孩子。在獄中，我感到很慚愧，我寫過信給我的妻子，說我要離家很長一段時間。還告訴她，要是她無法忍受，要是孩子不斷問這問那，或者，要是那對她的傷害太大的話，那麼，她大可把我忘掉，我不怪她。找一個新歸宿，當時我說，她是一個相當好的女人，真的很了不起。把我忘掉算了。我還告訴她不必再給我寫信了，或到來探我了。她便不再寫了，已有三年沒給我寫信了。」　　

「而你現在要回家了，她不知道嗎?」　　

「嗯 ...」他怯生生地說，「我也不確定她是否知道，上週，當我確定假釋要獲准時，我給她寫了封信，可是我又不確定經過這三年，她的生活是否起了什麼大變化。我們過去住在 Brunswick，就是 Jacksonville 的前一站，那兒在進城之前有一顆大橡樹。信中我告訴她，如果她還沒有新歸宿，如果她還有心收容我回去；還寫著：如果我還能回到她身邊，如果她還能接受我的話，就請她在汽車要進入鎮裡的大路旁，那棵老橡樹上，綁上一條黃絲帶。這樣，我坐巴士進鎮的時候就會看到，如此一來我就知道她還要我；但是，如果我沒有看到老橡樹上有黃絲帶的話，我就會待在車上不下車，繼續往下一站去，忘掉我倆過去的一切，默默為她祝福 ......」

「哇!」那女孩大受感動，叫道，「哇!!」　　
她把故事告訴了同伴，很快，大家都沉浸在其中的哀傷及焦慮中了。

隨著 Brunswick 的接近，大家凝神屏氣。那男子給他們看了幾張，已經被觸摸了很多次的照片，那是他的妻子和孩子的照片：妻子穿戴樸素，一副精明幹練的樣子；孩子仍天真稚氣。　　

現在，他們離 Brunswick 20 英里了。

年青人佔據了右邊靠窗的位子，等著看那棵大橡樹。反為那男子不再看什麼，只是繃緊了臉，好像在強迫自己面對另一次失望的到來。　　

離 Brunswick 10 英里，5 英里了。車上的所有乘客都張開雙眼，不約而同的望向窗外，搜尋著黃絲帶的蹤跡。好奇的他們也想知道，這男子的未來命運 ......

突然間，所有年青人都從座位上躍起，喊著，叫著，叫著，喊著，歡快地在狹小的汽車上跳了起來，除了那男子。他坐在原處看著橡樹，簡直是目瞪口呆：樹上掛滿了黃絲帶，20 條，30 條，或許有數百條之多。那棵樹猶如一面歡迎的旗幟，在風中舞動。成百上千的黃絲帶掛滿了老橡樹！連旁邊的樹上也都密密麻麻的繫上了耀眼的黃絲帶！

在年青人的喊叫聲中，男子的視線整個模糊了，盈眶淚水潸然而下，慢慢地從座位上站起身，下車 ......

回家去了。



這個動人的故事被寫成了歌曲 Tie A Yellow Ribbon Round The Old Oak Tree（老橡樹上的黃絲帶），伴著歌聲這個故事也傳遍了全世界。黃絲帶也成了美國『歡迎被囚禁的人重獲自由』的標誌。

Tie A Yellow Ribbon Round The Old Oak Tree 這首歌曾在 1973 年登上美國排行榜四週冠軍，後來並在美國成為一種風俗，在家門前的樹上繫上黃絲帶，以歡迎久別歸來的親人。

雖然一直都覺得這個曲子跟故事不大調和，甚至可以說是與故事完全相反的，這首歌曲的旋律顯得十分輕快．或許是因為結局皆大歡喜吧！但真實的人生，相信往往未必如是。

　　

樹若有情時 ...

沒有淚，
也沒有笑，
只有守了千年的沉默。

『樹若有情時，那得會青青如此。』

我依然沉默，
非因蔑視，
只因惟其沉默，
才容得更多。

摘自『豐子愷漫畫選繹』

Invisibility is Golder

Speech is Silver

Silence is Gold

Invisibility is Golder

Not sure if the first two lines are come from William Shakespeare or J.R. Lowell. The third line should be come from nowhere but it is even better. Although the word "golder" does not exist in English, it really shows the difference between silence and invisibility.

By the way, the reason for “Silence is gold” is well explained below:

和明理的人一起，
更要加倍留意別說話太多，
否則便會失去兩樣好東西，
是他們對我們的尊重，
以及我們本身的進益；

因為我們要講的，
我們早就知道，
他們要講的，
我們還不知道。

　　

Logical Fallacies

There are lots of Logical Fallacies 邏輯謬誤, below is just some of the interesting ones that I have ever experienced and met with people who like to use them:

1.　　Unrepresentative Sample 絕對概括
　　（例：運動是有益的，因此人人應該運動）

2.　　Hasty Generalization 輕率概括
　　（例：妳不懂法語，我又不懂，因此香港沒人懂法語）

3.　　Coincidental Correlation 簡單枚舉
　　（例：我們不帶他去野餐，每次帶他去都要下雨）

4.　　Paradox 悖論
　　（例：如果上帝萬能，他能否造一塊自己都舉不起的石頭）

5.　　Appeal to Pity 訴諸憐憫
　　（例：一個人求職，不談資歷，只談可憐家境）

6.　　Weak Analogy 不當類推
　　（例：專業人員工作時可以看參考書，
　　　　　為什麼學生在考試卻不可以）

7.　　Non Sequitur 前題與事實矛盾
　　（例：如果居里夫人沒碰巧發現鐳，
　　　　　世人今天便不會知道鐳的存在）

8.　　Ad Hominem 以人為據
　　（例：兩人在辯論，其中一個一開始就說對方是騙子）